Los perros románticos

呕吐流自嗨型梦境描绘者。

Love, Seymour

Having a crush on Seymour

定语从句入门选手:

亲爱的吉尼:

距离你上次来信已经有三个月之久,我一直担心你会一声不响地从俾斯麦横渡密苏里河并就此前往印第安人的保留地。谢天谢地,你回信了。

和往常一样,今年我也和母亲去佛罗里达度假。在我结婚、离开这个家之前这个传统是不打算改变了,至少对于她是这样。今年,她仍然大部分时间都躺在酒店里,醉眼朦胧迷迷糊糊地和这位太太或者那位小姐喝马提尼酒。她正在慢慢融化变胖,炉火中逐渐消融的锡制舞蹈女郎一样变形,腿和胳膊都细得可怜,却长出了一个啤酒病病人才有的可悲可叹的肚子。另外,她仍然坚持要帮我涂防晒油、让我穿愚蠢的两件式泳衣,其中一件我根本用不上,更何况她不知道我根本不到海滩上去。

我现在在咖啡馆里给你写信,刚刚对面走过去的那个女人用婴儿吸吮母亲乳房一样的贪婪去吃她的甜筒,原始冲动天真无邪但是令人恶心。冰摩卡加了太多的奶油,杯子溶解的速度太快,桌子是倾斜的,信纸被浸湿了,希望你不要在意,虽然(我不得不说)你的信每次送来的时候都像被一头母牛嚼过又吐出来一样黏糊糊的。

时间紧迫,我从假期要结束的最后一个星期才开始给你写信。很遗憾假期结束后,九月我们没有办法再在教室里见面,我不想让伊莎贝拉坐在我身边,所以我会把你的位置留下来。巴蒂先生会为了写作课上失去这样一个学生而惋惜,当然,他也可能把我们当做那些读过了关于他长兄的那篇小说以后踏平他的门槛或者每天蹲守在他的教室门口那些无聊的男孩儿女孩儿里面的两个。

巴蒂先生,他的病理性抽搐仍然没有康复的征兆,每节课下课后,如果有四十岁以下的人站在门口,他都会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带着真实的疼痛弓着腰一路小跑过街道钻进乐器行的架子鼓后面。在那儿工作的那个长着一头蓝色头发男孩儿——据说是因为他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脑袋着地造成的——告诉我们说,巴蒂·格拉斯先生会在那之后躲在那面鼓后面自慰,但是这个说法没人会相信。

在上一封信里面我想我曾经提到过,如果我没有提到也请原谅我,我并没有对我最好的朋友保密的意思——和你一样,我订婚了,虽然女子大学的文凭对于在两个家庭看来都并不重要,不过他们同意我完成学业以后再成婚。波波女士,我的未婚夫莱昂内尔的母亲是个开明的人,但是他的外祖母贝茜坚持要我戴一枚镶着一颗石榴石的银戒指在我的中指上。我对莱昂内尔说,她不如把这枚戒指拴在我的脖子上。你不会想到莱昂内尔说了什么,当然,他总有他的一套。他说,是的,亲爱的,你可以留着它上吊或者不嫁给我。我喜欢他,虽然有的时候他显得过于刻薄了一点。

这样一封急信原本是完全不必要的,更何况急促之下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差错,但是想到这是最后一年在佛罗里达度假,面对这片海滩,看见那些八九岁的女孩儿赤裸的双腿走来走去,我就有一种炙烤的负罪感,有关莱昂内尔的事情。你完全没有必要听我忏悔的,吉尼,我不指望你能够读下去,吉尼,但是你不妨把这当做一个故事,就当做是一个补偿,这和那篇我没有念给你听的写作课作业是几乎一样的东西,你也许还有一点印象。

十四年以来从未间断地,我沉陷在某种恋情里。我的爱慕对象,巴蒂先生的长兄西摩·格拉斯,在十四年前,1948年的今天,距离现在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左右以后(现在是午后三点)用一把7.65口径的奥特斯基自动手枪,从右侧的太阳穴往他的脑袋里送了一发子弹进去,就在他和他的未婚妻共同的房间里。枪声和他倒在地上的声音把她惊醒,但他已经死了。

我的母亲来海滩上找我,在这之前我曾折回旅馆,但是为了没有橄榄而闷闷不乐,她找到我,把我搂在怀里,说,谢天谢地,你没有事。我总是记得她在那个时候胖得像一头母象,两乳已经下垂,但是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像那个时候那样瘦削过,那时候她还能穿进她所有的裙子里面。

等我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他们把他抬到哪里去了,从这个时候开始,他身上所有的未知都变成了一种暴力把记忆肢解开,有一段时间我一度以为他有一双棕褐色的眼睛,类似于榛仁的颜色。直到巴蒂先生那本有关他长兄的小书出版以后,我才记起来,西摩·格拉斯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像他崇尚的东方美学的写意泼墨画,黑色铺散开的同时又伴随着什么可以剥夺的东西,尤其是当他低着脑袋向上看人、那双眼睛放在那张不设防备的脸上的时候。

西摩的耳朵耳垂很大,像是一尊佛陀,他有的时候会在沙滩上盘腿而坐,一动不动,我想他那年到达佛罗里达的时候、登上那片海滩时就在策划着一场坐化。像一尊佛一样,他总是垂着眼睛笑。他长着黑色的鬈发,但是头顶已经有秃顶的迹象,蓄一把摩西那样的大胡子。他说,她(他的妻子)的朋友恨极了早熟的孩子。

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他在对谁说,但我想他并不喜欢我,因为他自杀前一天晚上在旅馆大厅弹了一晚上钢琴并且允许沙伦·利普舒兹坐在他旁边,这是我从来没有的待遇。但是沙伦从来没有和他一起分享咸橄榄,而且沙伦也不像我们一样喜欢嚼蜡烛头。

最后的那个下午,西摩声称那天是逮捕香蕉鱼的最佳日子,并要我睁大眼睛看好有没有香蕉鱼。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出来的,海中洞穴里的香蕉,吃了七八十根香蕉得了香蕉热而死去的鱼类,尸体仍然卡在小洞穴的出口,由轻及重转化为香蕉,而西摩趁着一个浪头过来的时候往下压也往前推气床。从来不戴泳帽、每次回去以后头发都跟板结的麦田一样这件事都令母亲恼火不已。两个认为自己了不起的人,他说,也可能是其他人说的。我看见一条,我宣称,嘴里有六根香蕉的香蕉鱼,也许这是个谎言,但是这也许是我联想到某种饱胀的生命(母亲得了啤酒病一样的肚子),而到了现在,我想到西摩,那把枪足以把他的半边头轰碎了,有时候这种爱让我失去食欲的恶心。

当我对莱昂内尔阐释这种情绪的时候,我们正在我父亲家里和他一起用餐(我的父母分居很久了)。莱昂内尔对我说我可能吃了太多香蕉。但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知道西摩在说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疯狂地迷恋他、为什么他的妻子疯狂地迷恋他。吉尼,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我那样说了以后,西摩亲了我的脚心,而那是他认为正确的但又使他害怕的事情,我因为惊愕转过头对他说嗨,就像在寺院里一个僧侣对另一个说嗨的时候另一个也会必然无意识以嗨回答一样,他说嗨,即使我说没有玩尽兴仍然往回走。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西摩·格拉斯从来不是个漂亮的男人,像我母亲这样对他这种毫无恶意只是稍微有点怪异的小伙子,不过是把他看做是一个充满魅力的丑男,但是显然没有想到过她八岁的女儿会陷入某种恋爱情结当中。他的妻子总是呆在房间里,却则认为多晒太阳对他有好处,把他赶到沙滩上去。他有一座黄色的气床,时常漏气,每一昼夜就要充一次气。

不仅是最后一次,每次下水的时候,西摩总是会讲些令人摸不到头脑的事情,他甚至会把我黄色的泳衣认成蓝色的又为之道歉。我把这件事情讲给波波女士听的时候,她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对我说,莱昂内尔的西摩伯伯曾经给还是婴儿的弗兰妮姑姑读一个中国故事——《淮南子》卷十二的《道应训》。西摩已经超越了需要在意颜色的状态,在那个时候,或许他只是要赞美或者说些体己话……总而言之,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事情到这里就已经有些脱离正轨了,波波女士的姓氏是格拉斯,她是西摩的妹妹。

吉尼,我恳求你原谅我,原谅我对你讲这些事情。在翻阅家庭相册的时候,波波女士对我说,你看他(莱昂内尔)多像西蒙伯伯。而我做的事情不过是步了西摩的后尘,我相信他娶穆丽尔不仅仅是因为她与夏洛蒂·梅修长相酷肖——同时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向夏洛蒂脸上扔石头,西摩在接受精神分析的时候,他们一度认为他疯了,失去了控制。我确实爱着莱昂内尔,和西摩一样、一半犹太血统一半爱尔兰血统同时还淌着弥诺陶洛斯*血统的莱昂内尔,怀着对西摩同样的热情。

我至今仍然尚未与西摩的那位遗孀,我未来的某位伯母见面。但愿我们永远不会见面,她一定会因为她知晓的东西在见到我的时候就昏过去,十四年来我脸上的雀斑没有浅淡多少,金色的头发仍然有欠打理。但是唯独不用担心的一件事情是,我和莱昂内尔从来没有密谋要使彼此幸福。

祝一切顺利。替我向欧文问好。

                                                                 

                                             你的,

                                             西比尔·卡彭特

 

END.

*希腊神话中牛头人身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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