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 perros románticos

呕吐流自嗨型梦境描绘者。

【双首领】シザースタンド(上)

Surprise! 我又找不到这篇的后半截了(是真的不在电脑里面)。


LE MOULIN:

普通人paro
BGM:シザースタンド—RADWIMPS


难以呼吸,他是这样醒过来的。压在他胸前的是家里那只黑白花斑的花猫,右侧嘴唇上白色的印记像偷吃没来得及舔掉的奶渍,仓皇中有些傻里傻气的可爱。花猫舒舒服服地团在他胸前睡着,温热的一团,身体上下起伏。他迟疑了半天,伸手去摸,手掌刚刚拢过猫咪的头,原本熟睡的猫就醒了过来,绿眼睛眯缝着看着他,懒洋洋地没躲闪他伸过去的手,任由他撸了两下就顺着被子边钻了出去,踩着地毯一路窜到客厅里去了。地毯厚毛毡浅浅地裂开一道波涛,又很快合拢了,托森的福,家里的猫都被喂得很好。


森鸥外去德国交流的第二个星期,他们养的那只三花猫丢了。从学校回来的时候黑白花猫第一次对他那么亲近,一直绕着他的脚边打着转,差一点绊他一跟头——摔到他是小事,要是踩到猫,森知道说不定要掏出手术刀往他身上招呼。而就是这样,猫却在森不在的时候走丢了。他原本以为猫又像上次那样贪吃钻进了橱柜或者是像上次那样钻进料理台和墙壁之间那个细小的缝隙里面,就跟液体盈满一样盛在那个细细的缝隙里面,正正好好地,等着森气急败坏地把她捞出来并且抖了急忙赶回家回家还一身消毒水味道的医生一身灰尘还嫌弃地打了个喷嚏。


他试着跟尚且没有离家出走的黑白花进行交流,不过也只是他的单方面尝试罢了。你知道她去哪里对不对,花猫对着他皱鼻子,胡子一抖一抖的,头晃来晃去,绿眼睛不看他。是因为我照顾你们照顾得不好吗,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里出去反省还带着点委屈的意思,黑白花的尾巴甩呀甩,干脆把屁股掉给他了,完全不顾及他的自说自话,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爪子又在地摊上划出两三道浪潮,顺带着勾了两根线头出来。


外面开始下雨,他放心不下撑着伞在附近找了两三圈,一直到天色暗下来,隔壁住着的女高中生不知从哪里回来看他打着伞在外面晃悠,肩膀淋湿了,裤腿也是了半截的反常模样差点把他当成什么危险人物,走进了又问他:“福泽老师,这么大雨,您在外面干什么啊?”女生撑了一把透明伞,雨色黯淡里面女孩的脸色惨白,涂了润唇膏的映出奇异的亮色,头发上别着的金色蝴蝶卡子翅膀忽闪着,整个人都要马上随着雨水被卷进空中去似的。“猫丢了。”他说,说之前赧然说出来又有几分释然。女孩儿也没多问,打了招呼径直回家了。他转悠了一阵子,毫无办法,撑着那把黑色的大伞就跟擎着一只巨大的乌鸦似的,也回家去了。


晚上和森视频的时候他把黑白花捞到怀里来,花猫不老实,总是想要逃脱,不停作势要咬他,两只前爪被捏着,后抓就在他腿上踩踩踩。福泽阁下,您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招猫待见,森嘲笑他。森那边中午刚刚被教授邀请到家里共用午餐,正在花园里面陪着教授的小女儿。他看得出森相当中意小姑娘,几次把镜头偏过去让他看小姑娘,金发碧眼,眼瞳大而明朗,神情却不像是鹿。您对幼女的恶趣味真是一如既往,他反驳了,又觉得少了只猫连吐槽都少了分底气。偏偏森又善于,说,您有心事。他也就老老实实招了,说,猫丢了。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看他还是看他怀里狠命挣揣着的黑白花猫,神气跟猫看着他的时候一个样子,半天慢悠悠地说了句,丢了就丢了吧,您还在就行。他听了一晃神,没能捉住黑白花的爪子,被狠狠地挠了一下,花猫挣脱了他的手跳到沙发上窝成一团揣着爪子看着他,一脸无辜。


森掩嘴笑了一下,坐在他身边的小姑娘探头过来看他的手机,长长的金色鬈发垂下来显得下巴的弧线格外纤细脆弱,森微微笑着躲闪,手机放下一些,他看得清森眼睛下面淡淡的青黑色和笑起来时候眼角翘起的鱼尾一样的纹路。您那边在下雨的吧,森说,应当是侧过身坐着对着手机说话,也没有冷落坐在旁边的小姑娘,他能听见小姑娘口齿清晰地叫着森的名字,有时蓝色星辰一样的眼睛也会从镜头边上一晃而过,在画面的一角冲着他挤出小小的鬼脸。那边阳光应该不错,他想,树影落在森的额头上,椭圆叶片,阳光让森时不时眯起眼睛。他们没有再聊很多,他们之间没什么好嘱咐的,两个成年人都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他记得的只是森让他留心阳台上的盆栽。您再不留心,就要被鸟吃光了,森如是说,就跟您种的卷心菜一样。关于走失的三花猫,他说,我会找回来的。森当时正偏过头看小女孩拿蜡笔在本子上涂着什么,听清了他说了什么扶了一下耳机跟他说,不要太勉强了。


他进了厨房。在桌边的小盆里面倒了猫粮、换了水。黑白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象征性示好地蹭了蹭他的脚踝。最后一个咖喱面包被他从冰箱里拿出来,空空荡荡的冰箱就跟他还是个单身汉的时候似的,和这整个房间一样冷冰冰的。前一阵子,他背上被森抓出来的田字格愈合的时候发痒,现在痂都蜕掉了,却痒痒起来。他拆了包装缓慢地咀嚼着,打算着除了备课上午还要出去一趟,黑白花跳到桌上来溜达了一圈,见他完全没有分自己一口吃食的打算,又怏怏不乐地跳下桌子走了,等着福泽收拾完厨房就看到客厅地板上瘫着一条猫。


灶台上小碗里的清水里面积了一团棉絮状的浑浊,剖鱼的剪刀叉开腿张开刁钻的犄角躺在碗口上,一生悬命地维持着平衡不掉进水里面——碗有点大,显得剪刀有些小——三花猫今天会回来吗。他想起森上次视频里面通红的鼻头,半分钟就伸手去抓旁边的卫生纸,在一连串的喷嚏后顺好了气一脸严肃地对他说,教授希望我能够留在这边。他问,你怎么想。森又是那副调笑的样子,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捂在面巾纸后面声音有点沉闷,说,等我再想想。


他把袋子里带回来学生的作文簿在客厅的矮茶几上码好,在地毯上盘腿坐下,过了一会儿又起身去烧水给自己冲一壶茶,看到柜子里收起来森的红色马克杯,杯把转向右侧放着,冲了一层细细的灰。


今天森鸥外和走失的猫,哪一个都没有回来。


森去德国的第二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三花猫依然没有回来。早上黑白花猫窜上灶台的时候打翻了上面架着剪刀的小碗。瓷碗落在地上碎了,剪刀叉开脚在地板上蹦跶了两下,斜斜地躺倒在离他脚不远的地方,他当时正端着透明的玻璃小碗打鸡蛋,澄黄的蛋液没打匀,半浑浊的蛋清里面溶解着半颗太阳,他未老先衰,也想不起来昨天是做了什么体力活手臂酸痛,倒不出手来教训黑白花猫,再等到花猫知道犯错后讨好似的蹭蹭他卷起袖子的手臂,他也没了脾气。把蛋液打匀了又放下碗来收拾地上的碎片,碗是森选的,白色骨瓷上面小小的红色花斑,白色皮肤上浅浅的红色印记,吻痕或者是胎记,身体整个碎裂开了,连带着泼出去剩下的小半碗水。剪刀把瓷砖地划开细细的一道口子,皮肤被切开也就那个样子,只是没有血渗出来罢了。黑白花在灶台上蹲了一阵子,见福泽只顾着对付地上的狼藉也不管她,埋着脑袋嗅了嗅小碗里的蛋液,尾巴一勾恶劣性子上来要把小碗也扫下去,没想到被福泽抬头看见了,给揣在怀里不管她怎么抓挠挣揣扔到客厅去了。


他把收拾好的碎片单独装起来,又从碗柜里面拎了只碗出来,白净底子,不明所以的红斑在上面开花。碗是森买的,买了一对儿,说是有瑕疵老板便宜了卖给他。跌碎了的那只是他的,之前放在那里一直没用,头一次用是因为猫跑丢了想试试剪刀大法,就打碎了。他把森的那只碗放在桌上,最后还是注了清水进去,剪刀横在碗沿上。他思来想去,最后把小碗搁在了窗台上,青色的荡漾在水光里面,树的影子在水里如铅灰一般沉重,不融化。放学以后再在附近找一圈吧,他拉开窗户,再次确认纱窗拉好了,风吹进来,顺带了一点窗台上细细的灰黑色粉尘下去。


上课的时候他在教室没看到太宰治,问了问说是早上还在这里。应该是逃课去画室了,坐在最后一排沙金色头发的风纪委员这样说,脸色很臭。他点点头就开始讲课,也没打算多问。苍劲的白色字体挂在黑板上,秋天枯败的藤条悬垂在绿墙上,他能看清没擦干净的黑板上因为用力书写留下的数字的印迹,。然而,继续书写,覆盖上去,像藤条在春天重新抽出枝叶,像流水一样覆盖、被覆盖流动不息。不是他的错误,五月病是传染病,他的学生在台下昏昏沉沉的,对着《万叶集》的选段打瞌睡,只有少数几个保持着清醒。靠着窗户坐的女孩子推开了三扇窗子中的一扇,窗帘立刻就被风扯着裙裾拽出去了,一半飘在窗外唰啦唰啦响,像海潮又像风帆。少女被风吹动的黑色头发阳光下乌鸦羽毛一样的光泽,上面栖息着金色的蝴蝶发卡,金属箔片频频振翅。他扫视台下,又低下头去看讲义,声音平缓而干燥,像个独身男人一样。


下了课午休的时候才看见LINE上失踪了好几天的森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他这边编辑消息写写删删还没发出去,鸥外已经一个视频请求发过来了。刚下课?森鼻梁上挂着副眼镜,手肘拄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隔了一本书冲着摄像头跟他讲话。嗯,刚下课,他把手机支在一边,打开便当盒,加了一块玉子烧夹到嘴里。森在那边看着他吃,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也不说话,最后干脆低下头去看书了。他知道福泽最起码在把这口食物咽下去之前是不会搭理自己的。


阁下真过分,森虽然是这么说的却依旧是笑嘻嘻的,我在这边什么都吃不到,每天被拉去喝啤酒都快喝出啤酒病。福泽在便当盒里翻来翻去的筷子停了一下,对森的调笑眼睛都不抬地回答,那您就赶紧回来啊。真冷淡啊,森在那边笑得几乎要从椅子上翻下去,他知道那边是清晨,森靠窗坐着,脚踩在椅子的边缘上,细细的脚踝和青色的血管,看起来比出发之前更为瘦削。


您都不问我为什么前几天不联系您,森把眼镜摘下来,和书一起推到一边去,这样他们之间就就什么都不阻隔了,光滑的桌面像平滑的水面一样,他们贴水飞行。森的头发长长了,他能断定这两个月森没有剪头发,除去刘海和下巴上的青色胡茬,三十代的森鸥外收拾一下清秀得像个留妹妹头的女孩子。我的包被人抢了,森一边玩手指头一边抱怨。他又夹了一块儿胡萝卜放到嘴里。黏糊糊还有点发甜得到口感,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特别讨厌。他依旧是咀嚼完了才回答,说,太没有防备了,你。森也不生气,说,是啊,笑得眉眼弯弯的,简直就让人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一样,现金被掏走了,护照什么的和包一起被扔在附近超市的垃圾箱了。


他忘了刚才吃了什么,只是觉得被食物粘乎乎地糊住了喉咙,不知道自己该说,“找到就好”还是“早些回来吧”更恰当一些,就干脆沉默了。猫找到了吗?森忽然这样问他。他摇头,森也耸耸肩,说,没关系,那孩子玩心大可能再吃点苦头才会回来吧。他表面不动声色实际腹谤,三花猫玩心不一定大,森是真的心大。下次再聊吧,森打了个呵欠,伸手过来抓手机,镜头前面一时覆盖上黑色的影子和指缝间映出血管浅淡的橘红色,这边上午还有个讲座。他说,好。两边不知道是同时挂断还是一先一后,反正是屏幕重新一片漆黑。


经过走廊的时候正赶上下课,太宰治从他旁边跑过去,棕红色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像洗濯过的金红石一样,制服倒是干爽着,嬉皮笑脸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他点头应了一下,见怪不怪。后面跟着的是气急败坏的风纪委员,脑后的辫子随着跑动一跳一跳,抓住太宰治的肩膀用力晃动,“说了多少次不要旷课去跳河啊!”


他下午没有课,批完了习作站起来,后腰和脖颈一阵哀鸣。也是上了年纪啊,邻座的老师不像是嘲笑,更多是深有同感。天井里面雀鸟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鸟鸣。前一阵子支招的女老师过来搭话,问他猫有没有找回来,他说很遗憾,还没有。也没聊几句,年轻姑娘念叨着“剪刀大法明明很灵的呀”。他就又想起森耸肩时脸上那副无辜的神气。


也许,也许出走的猫脸上此时也会是那样的神情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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